几个星期以来,Amani*和她的五个孩子一直住在拉法的一个帐篷里。拉法是加沙南部边境上一个越来越拥挤的城市。

“轰炸和恐怖活动不断发生。我的孩子们非常害怕,”她说。

“我们慢慢地死去,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同情我们。我们的孩子没有生活。这里不干净,也没有食物。一切都很困难。”

在边境的另一边,在埃及,她的丈夫马哈茂德一直在拼命地安排他们通过拉法过境点离开加沙。

他已经五个月没见过妻子和孩子了。他们最小的只有三岁。

“我希望我能离开,带我的孩子去见他们的父亲,”阿曼尼说。“他在努力协调,让我们找到他,但代价高昂。”

Amani and her five children have been living in a tent in Rafah for weeks.

阿曼尼所说的“协调”指的是巴勒斯坦人可以通过支付费用获得离开加沙地带的许可。

在战争爆发前,巴勒斯坦人要等上几周或几个月才能获准进入埃及。然而,通过向几家公司中的一家支付几百美元,他们就可以保证在几天内到达目的地。

自战争开始以来,正常的跨境旅行已被暂停。协调现在是没有双重国籍的巴勒斯坦人离开加沙的唯一途径,除非进行医疗后送。

虽然过去有好几家公司提供协调服务,但现在只有一家——埃及公司哈拉。

在战争爆发前,使用哈拉语旅行只需350美元(277英镑)——正如下面这则广告所示,这是一家加沙旅行社提供的哈拉语服务。

Social media post by Mushtaha, a Gaza-ba<em></em>sed travel agent, offering travel with Hala for $350

然而,自战争开始以来,哈拉将其价格提高到每个成年人5000美元(3960英镑),上涨了14倍。

天空新闻已经证实了这一价格,证实了几十个消息来源的说法,包括Hala的一名员工,以及网上公布的价目表。

Price list

战前,阿曼尼和她的丈夫在加沙城拥有一家盈利的企业。现在除了瓦砾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要求成人5000美元,孩子2500美元。我们该如何提供?”阿曼尼说。

一位前协调代理告诉天空新闻,由于Hala的价格上涨,他退出了这个行业。他说:“我拒绝参与这种价格和敲诈的犯罪。”

Hala每天可以赚100万美元

埃及官方只允许外国公民和受伤的撤离人员离开。然而,最近几周,大多数获准离开加沙的人(56%)都是通过哈拉(Hala)离开的。

例如,2月27日登记了246人与哈拉一起旅行,而医疗后送人员为40人,外国人为123人。

哈拉当天的旅行名单如下所示,包括48名儿童和198名成年人,其中6人是埃及公民。根据我们对Hala公司票价的了解,这意味着该公司在一天之内就可以赚到1083,900美元(858,286英镑)。

Pages from a Hala travel list, shared on social media

我们不知道该公司在其他日子赚了多少钱——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在旅行名单上加上乘客的国籍,埃及人支付的票价要低得多。但数周以来,乘客数量一直保持稳定。

Hala是如何运作的

天空新闻采访了70多名巴勒斯坦人,以了解哈拉是如何运作的,以及在许多人因担心以色列入侵拉法而绝望地逃离的时候,哈拉的价格是如何影响巴勒斯坦人的。

我们的消息来源包括30人,他们从战争开始就和哈拉一起旅行,或者亲自为某人安排旅行。

哈拉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书面记录。该公司没有在埃及古物和旅游部的网站上注册,而从事跨境旅游的埃及公司则必须在网站上注册。它唯一的互联网存在是两个Facebook页面和一个谷歌表单。

我们所有的受访者都说,付款必须以现金支付,没有人提供收据。

他们只收到了一张写有他们名字的票,但没有关于支付金额的信息。

虽然在社交媒体上很容易找到价目表,但Hala并没有正式提供价目表。

一名为家人组织旅行的男子表示:“他们不会正式公布价格——他们不想太热。”“人们只是到办公室去打听,然后把消息传播出去。”

消息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在Facebook页面和Telegram频道上有成千上万的追随者。

Hala的一名员工告诉天空新闻,注册并支付旅行费用的最佳方式是派一名亲戚到他们在开罗的总部。

该员工表示,人们也可以通过移动现金转账支付,但我们的任何消息来源都无法证实这一点。

A social media exchange between Sky News and a Hala employee

Hala的主要办公室位于其母公司奥尼集团位于开罗纳斯尔城区的总部。

“整座大楼都有大量安保人员把守,”一位去过办公室的消息人士说。“它很别致。”

多个消息来源称,经常有数百或数千人在外面排队。其中两人告诉天空新闻,他们被迫支付了不可退还的1000美元押金,只是为了进入大楼。

天空新闻证实的视频显示了2月20日的排队。

天空新闻在纳斯尔市奥尼集团总部外的街道上定位了这些视频,确认了它们的位置。

Satellite image of Hala<em></em>'s office at Organi Group headquarters in Nasr City, Cairo, Egypt (September 2023). SOURCE: Google

一旦交了钱,乘客们就等着听他们是否被接受旅行。

“我们的理解是,埃及和以色列在谁可以通过过境点离开的问题上进行了非常密切的协调,”以色列人权组织Gisha的执行主任塔尼亚?哈里(Tania harry)表示。

“所以,如果哈拉的名单不受以色列的审查,我会感到惊讶。”

当被问及他们是否参与对哈拉旅行者进行安全检查时,埃及和以色列当局没有回应。

一旦他们的名字被批准,客户就会得到一张旅行票,并等待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旅行名单上。

A Hala travel ticket shared with Sky News by a Hala employee

“人们都很绝望。”哈利说。

“他们在筹款,他们向家人要钱,尽他们所能筹集大笔资金,以换取他们自己的自由。”

“完全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

在北威尔士狂风肆虐的海岸,加沙的战争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但这里也感受到了逃离冲突的高昂成本。

Hend and Ahmed moved from Gaza City to Bangor shortly before the war began on 7 October, 2023.

当我们在她位于班戈的家中见面时,两个孩子的巴勒斯坦母亲亨德说:“我们真的对价格感到震惊。”“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亨德和她的丈夫艾哈迈德正试图通过众筹筹集48163英镑,以支付艾哈迈德的九名家庭成员,包括他的父母,和哈拉一起旅行。

Hend and Ahmed are trying to raise £48,163 to get Ahmed<em></em>'s family out of Gaza

战争爆发前不久,这对夫妇从加沙搬到了威尔士,这样艾哈迈德就可以在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找到一份医生的工作。他的父母留下来了。

他们三岁的儿子库赛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能再和祖父母说话。

亨德和艾哈迈德的父母还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五个月大的孙女法丽达,这是他们搬家后出生的。

Five-mo<em></em>nth old Farida has not had a chance to meet her grandparents.

亨德说,在战争初期与祖父母的视频通话中,库赛听到背景中有爆炸声,他问那是什么。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我说这是一座火山,”亨德说。

“现在,每当他听到响亮的声音或砰的一声,他就说这是火山。

“我想知道,如果有一个母亲处在我的位置,她会怎么想?”因为有时候我发现我无法处理我的感受和我的生活。”

哈拉目前的价格在正常情况下是大多数加沙居民负担不起的。但是工资已经被拖欠了好几个月,许多人失去了家园,通货膨胀猖獗。

艾哈迈德说:“以前,如果我们给某人100美元,它可以支持他们一两周。”“现在只够一天了。”

“我们离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亨德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收集到的东西还不足以救出一个人。”

数百名像亨德和艾哈迈德这样的巴勒斯坦人正试图通过GoFundMe和JustGiving等平台筹集资金。

“对于那些在加沙被剥夺了一切的人来说,[哈拉]就像是海上的救生衣,”一位熟悉埃及-加沙边界的西奈研究人员说。

天空新闻分析了140个GoFundMe页面的样本,以了解巴勒斯坦人想要筹集什么样的资金。

一般来说,募捐者所筹集的资金足以满足一个典型家庭的需求,我们的研究表明,一个典型家庭包括一对夫妇、他们的父母和四个孩子。然而,大多数人甚至没有为一个成年旅行者筹集足够的资金。

如果没有协调,离开是很困难的

除了协调之外,离开加沙只有另外两种方式。外籍人员可通过所在国大使馆离境,重伤者可申请医疗后送。

即使是严重受伤的人,在受伤名单上获得一席之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2月10日至29日期间,平均每天只有44人被列入该名单,而与哈拉协调的人平均每天有234人。

她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确保她的父亲阿德南撤离,尽管他患有股骨骨折和肝移植并发症。

外国人也很难通过官方路线离开。天空新闻采访了三名外国人(希腊人、荷兰人和加拿大人),他们无法在不付钱的情况下离开。其中一人目前正试图安排与哈拉一起旅行。

天空新闻询问埃及外交部长萨迈赫·舒克里(Sameh Shoukry),埃及政府是否纵容哈拉向巴勒斯坦人收取5000美元,让他们离开加沙地带。

“绝对不会,”舒凯里说。“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来限制和彻底消除它。不应该利用这种情况谋取金钱利益。”

Egyptian foreign minister Sameh Shoukry speaking to Sky News presenter Yalda Hakim on 18 February, 2024

当被问及政府是否会调查这些指控时,舒凯里说:“政府已经在调查,并将对任何与此类活动有牵连的人采取行动。”

人权观察组织的埃及专家Amr Magdi告诉天空新闻,Shoukry的回应“听起来很空洞”。

“这没有任何意义,”Magdi说。“如果没有军方的批准,没有与军方的实际联系,就不可能有这样的经济活动,尤其是在垄断的情况下。”

“控制边境的主要是军方和军事情报部门,”他说。“在埃及当局不知情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通过边境。”

Hala的母公司Organi集团在埃及是一家备受瞩目的公司。2023年1月,它成为非洲最成功的足球队阿赫利的官方赞助商。

Al Ahly player Hussein El Shahat wearing a shirt bearing the logo of Organi Group, the owner of Hala. SOURCE: @AlAhlyEnglish

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人都要求匿名,因为担心遭到埃及当局的报复。

“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你谈过话,他们会逮捕我和我的家人,”一名最近安排父亲离开的男子说。“我害怕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残忍。”

天空新闻向哈拉、奥尼集团以及以色列和埃及政府提交了调查结果。没有人回应。

“这不是生活。”

经过五个月的战争,哈马斯控制的加沙地带卫生当局表示,已有3万多人丧生。

现在,一半的人口都挤在了拉法,将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变成了难民营。

Satellite image of Rafah with tents highlighted, 21 February 2024. SOURCE: Planet Labs PBC

以色列总统内塔尼亚胡已经命令军队准备对拉法进行“强有力的”地面进攻,但是还没有制定撤离拉法150万居民的任何计划。

埃及断然拒绝任何允许巴勒斯坦人大规模逃往西奈半岛的建议。

然而,总部设在埃及的西奈人权组织(Sinai for Human Rights)分享并经天空新闻(Sky News)证实的视频显示,在拉法边境的埃及一侧,一场大规模的土地清理行动正在进行,同时还在修建一堵墙。

天空电视台无法独立核实建筑工程的目的,但西奈人权组织表示,这是为了安置涌入的巴勒斯坦难民。

Shoukry告诉天空新闻,该活动是边境“普通维护”的一部分。他说:“这与在我方边境一侧提供任何营地或庇护所毫无关系。”

卫星图像显示,截至2月26日,已经清理了大约15平方公里的区域。

同一日期的高分辨率图像显示,该地区有数十辆卡车和施工车辆。

对于像Rafah五个孩子的母亲Amani这样的父母来说,很难想象他们的孩子能期待什么样的未来。

“这不是生活,住在街上,没有食物和水,”她说。“我们生活在恐惧之中。”

阿曼尼的孩子们已经五个月没见过他们的父亲马哈茂德了。为了让家人团聚,这对夫妇将花费17,500美元。

阿曼尼说:“我想让他们见见他们的父亲,但是太贵了。”

“上帝保佑,价格会下降。”

AdditioSam Doak和Mary Poynter报道。

*阿曼尼和马哈茂德的名字已经更改,以保护他们的匿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