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调查显示，在英美烟草公司表示将从肯尼亚首都的一家新工厂撤出投资后，肯尼亚政府削弱了尼古丁包装袋上的健康警告。

英美烟草公司(BAT)和英国卫生部之间的信件显示，英国政府同意了这家烟草巨头的要求，将Velo(全球销量最大的尼古丁袋装品牌之一)的健康警告大大降低，并且不提及产品中存在的潜在致癌有毒物质。

这些信件是《卫报》和《非洲无审查》(Africa uncensorship)分享的文件之一，由调查新闻机构The Examination获得。这些文件揭示了该行业对这个东非国家政策的影响。

肯尼亚现行的烟草法规规定，这种标签必须覆盖包装的三分之一，并包括有关产品健康危害的信息。信件显示，英美烟草公司进行了游说，要求缩小警示语的大小。卫生部同意，Velo可以在销售时附带一个小警告:“本产品含有尼古丁，会上瘾。”

在英国，警告标签还告诉消费者尼古丁袋“并非没有风险”，因为它们含有烟草特有的亚硝胺(TSNAs)，这是一种致癌化合物，也存在于香烟中。

Velo袋在全球都很受欢迎，包括肯尼亚的年轻人。肯尼亚年轻人使用Velo的TikTok视频已经积累了数百万的观看量，学术研究表明，该产品正在学校出售。

一份由政府特别工作组起草的报告草案随后被泄露给了考试，该报告指责烟草公司以年轻人为目标。由于担心新一代的人会对尼古丁上瘾，而这些小袋可能会成为吸烟的入口，该工作组呼吁对这些产品进行严格监管。其他政客则要求彻底禁止。

英美烟草公司在肯尼亚塑造健康警示方面所扮演的角色被曝光之际，整个行业正努力在全球范围内销售更多“无烟”(但仍令人上瘾)的尼古丁产品。

作为众多“无烟”产品之一，尼古丁袋的全球市场在2021年达到了30亿美元(23.6亿英镑)。BAT的财务报告显示，该公司将肯尼亚视为其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的关键“测试市场”之一，并计划将该国作为在非洲南部和东部推广该产品的运营基地。

然而，目前还不清楚尼古丁袋如何长期影响人体健康。

2021年9月，英美烟草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写信给肯尼亚卫生部，要求允许Lyft (Velo首次进入市场时被称为Lyft)销售，并在包装上只标注10%的警告。该公司表示，“工厂恢复运营”取决于这一规模较小的警告是否得到批准。信中表示:“你方对这一请求的积极考虑，将使我们的工厂得以运营。”卫生部同意允许警语覆盖包装正面的15%。

在一份声明中，英美烟草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产品的标签提供了“重要的安全信息”，而且标签上明确指出，所有尼古丁袋仅供成年人使用，“未成年人绝不应使用”。

这位发言人说:“像许多其他公司一样，我们致力于就对消费者重要的问题进行公众辩论，特别是减少烟草危害。”

Velo是一种白色的小袋，里面装满了尼古丁、香料和植物纤维，放在嘴唇和口香糖之间，释放尼古丁。它们的灵感来自瑞典湿烟草产品鼻烟，但不含烟草。这些香袋有一系列口味，包括“热带微风”、“都市氛围”和“红宝石浆果”。在肯尼亚，Velo的售价为350先令(1.69英镑)，一个小罐装20袋，肯尼亚中产阶级也能买得起。

Velo是唯一可以在肯尼亚合法销售的尼古丁袋，但其他的都是非法走私进来的。

关于尼古丁小袋对健康影响的科学研究仍在兴起，由于迄今为止大多数研究都是由烟草业委托进行的，因此缺乏独立的研究。行业研究表示，电子烟产品让使用者接触到的有毒物质比吸烟少，但结论是需要更多的研究来确定它们是否能降低患病风险。

尼古丁袋中含有极高水平的尼古丁，其向血液中输送的尼古丁量与香烟一样多。尼古丁的长期影响包括高血压、增加中风和心力衰竭的风险。一些研究表明，尼古丁会损害发育中的婴儿的大脑，并对青少年的大脑发育产生不利影响。

对尼古丁袋装香烟进行的几项独立研究也显示，大多数品牌的香烟中都含有致癌的tsna。这些化合物是在烟草加工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在这种情况下，尼古丁被提取出来添加到烟袋中。

英美烟草公司自己的研究发现，Velo尼古丁袋含有两种最危险的tsna，尽管该公司表示，它们的含量无法“量化”。

美国癌症协会说，虽然有证据表明，暴露于高剂量的tsna(例如，由于吸烟)与癌症有关，但目前还没有已知的长期研究表明暴露于低剂量的tsna。德国联邦风险评估研究所的科学家表示，尼古丁制造商应改进生产工艺，确保不含tsna等致癌物质。

根据美国癌症协会的说法，尼古丁袋是一种快速发展的产品，变化很大，可能含有其他几种可能致癌的化学物质。英美烟草公司表示，尼古丁袋与尼古丁替代产品(如含片和口香糖)的安全性相似。

英美烟草公司于2019年首次在肯尼亚市场推出尼古丁袋。

该公司通过肯尼亚药品和毒药管理局(Pharmacy and Poisons Board)获得了销售这些产品的许可证，该管理局是肯尼亚卫生部负责监管药品和药品的部门。根据该许可，这些袋子当时以Lyft品牌出售，只能在药店出售。

但是英美烟草公司和它的供应商在网上和商店里销售这些小袋。他们通过社交媒体上有影响力的人以及大学里的赠品来宣传这些小袋。他们在包括儿童在内的年轻人中人气飙升。

英美烟草公司在2019年阿布扎比一级方程式大奖赛上邀请了一名肯尼亚DJ和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这是该公司赞助迈凯轮F1车队的一部分。英美烟草公司付钱给社交媒体团队，让他们向粉丝发布#GetLyfted、#LyftxMcLaren和#LyftKenya等标签。

2020年9月，肯尼亚卫生部致信药房和毒药委员会，质疑其批准Lyft的决定，称Lyft也在自动售货机中出售，这违反了法律。英美烟草公司表示，该公司从未在自动售货机中销售其产品。

卫生部要求提供一份全面的报告，说明导致英国药房和毒药管理局(Pharmacy and Poisons Board)最初批准英美烟草公司销售其袋装香烟的情况。药房和毒药委员会于2020年10月致信英美烟草肯尼亚公司，称Lyft只应由药店销售，必须从零售商店和在线市场上撤出。该公司表示，该产品不得做广告。

作为回应，BAT暂停了Lyft的销售。该公司告诉投资者，它将“继续与地方当局接触”。

2021年1月，卫生部致信英美烟草公司，称这些小袋现在将受肯尼亚现行烟草法规的约束，该法规要求健康警语覆盖包装正面约三分之一和背面一半。在英美烟草暂停销售Lyft之前，它们的销售警告要小得多。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公共卫生官员告诉《检验报》:“从那时起，大量游说开始了，信件被写了出来，许多会议在Afya House(肯尼亚卫生部总部)举行。”

2021年9月，英美烟草公司致信肯尼亚卫生部，威胁要撤回其承诺在内罗毕新建的一家尼古丁袋工厂的投资，该工厂将服务于东非和南非。此后不久，该公司取得了关键突破。

在这封信中，英美烟草肯尼亚公司董事总经理克里斯平?阿乔拉(Crispin Achola)告诉内阁卫生部长穆塔希?卡格维(Mutahi Kagwe)，“我们在肯尼亚恢复工厂运营和出售Lyft，取决于是否提供适当的文字健康警告”。

Achola提请Kagwe注意2007年肯尼亚《烟草控制法案》中的一项条款，该条款允许内阁部长通过一项特别指令来自行决定改变产品上的健康警告。

最初，英美烟草公司承诺斥资1500多万美元建造一家生产尼古丁袋的新工厂。

在英美烟草公司威胁要投资不到一个月后，Kagwe允许英美烟草公司将尼古丁小袋包装上的健康警告尺寸缩小一半，并表示唯一必须包括的健康警告是:“本产品含有尼古丁，会上瘾”，而没有提及致癌有毒物质的存在。

因此，这些产品于2022年6月获准重新进入肯尼亚市场。就在这时，这些被重新命名为Velo的小袋又涌了回来。卫生部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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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4年7月之前，英美烟草公司获得了销售没有标准尺寸健康警语的尼古丁袋的特别许可。许可到期后，这家烟草巨头于8月写信给卫生部，要求无限期豁免，“等待对这种产品和相关类别的具体规定的制定”。

卫生部尚未对BAT作出回应。Velo仍在销售，尽管商店里出现了短缺。2024年10月和11月，多批尼古丁袋在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被扣押。目前尚不清楚原因，但总共查获了近20吨该产品。

英美烟草公司表示，Velo袋只针对成年吸烟者或尼古丁使用者，但专家认为，这些产品在肯尼亚年轻人中很受欢迎。尽管这一年龄组的吸烟率很低。

由于英美烟草公司和肯尼亚政府都没有公开Velo的销售数据，因此购买该产品的消费者(包括年轻人)数量不得而知。

内罗毕阿加汗大学(Aga Khan University)大脑与心理研究所(Brain and Mind Institute)全球卫生经济学助理教授塞普里安·莫斯特(Cyprian Mostert)进行的一项未发表的调查的初步数据显示，使用尼古丁袋的主要是Z世代(1997年至2012年出生的人)。研究表明，这种袋装产品在城市年轻人中尤其受欢迎，尤其是在女孩中。

“老师们告诉我们，他们(尼古丁袋)已经渗透到肯尼亚的学校系统，尤其是中学。这类人群的人数急剧上升，因为它们被标榜为很酷的东西。”

“大约70%的产品是在网上交易的。有‘推手’，在社区层面上运作的非法人员，可以把这些产品直接推销到学校，在许多学校工作的保安也是推手的一部分，他们把这些产品介绍给孩子们。”

Mostert说，摩的司机在肯尼亚被称为“boda boda”骑手，他们正在推销这些产品。一位接受调查的学区官员告诉他，老师们因向孩子出售尼古丁袋而面临纪律听证会。

他表示:“学校校长们看到这种产品的消费量有所上升，因为当地商人正在发起一场错误的宣传活动，称这是一种很酷的产品，可以让孩子们感到平静。”

英美烟草公司在一份声明中告诉《考试》，它与零售商合作“对他们进行最低年龄法律教育，并进行抽查，以确保最低年龄信息通知到位”。

就尼古丁产品的合法性展开辩论的政府特别工作组正在考虑制定新的法律，将这些产品与香烟分开管理，并在标签上注明健康风险警告。

肯尼亚烟草控制联盟主席Joel Gitali说，肯尼亚政府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它必须在公共健康和英美烟草公司声称的尼古丁袋将给肯尼亚带来的经济利益之间做出选择。

他说:“肯尼亚被滥用了，我们给了这些人一个很好的着陆地，他们可以在那里行动，做任何事情。”“我们让英美烟草公司觉得它在非洲的家是肯尼亚，这对该地区和整个一代人来说都是非常糟糕的，因为我们正在遭受这种上瘾。它必须停止。”

AdditioEdwin Okoth报道

• 这篇文章是与《检验》杂志共同发表的盈利全球健康新闻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