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视他是天,他当她是草

书房的门虚假着,陆织锦刚刚走到廊檐下,就听见里传来女人娇媚压抑的声音,她脚下的步子顿时收住,脸色一瞬间变的没有一丝血色,过于瘦弱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心里早就血流成河,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忍着羞辱去打扰里边的那一对,可……

“知衡,很抱歉打扰了你和如意小姐的性质,我只是来拿……拿下月的例银的。”推门进去,陆织锦刻意忽略女人清凉到不挂一丝的身子,只捏紧了拳头,对压在女人身上的沈知衡说。

沈知衡——南国侯府世子,她陆织锦倾慕了十年才终于嫁的男人,可她却没资格唤她一声夫君,只因他一直都以为,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

陆如意——陆家二房的女儿,她的表妹,亦是这世上最憎恨他的人,因她嫁给了沈知衡,挡了陆如意成为世子正妃的路。

“下月的例银?今儿可才到月初,”陆如意见沈知衡起了身,忙抱紧他的腰身,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语气却带着嘲讽的尖锐:“姐姐,你如今花钱怎的变的如此大手大脚的了?若是我没有记错,上月末的时候,世子爷才刚给了你十两银,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没等陆织锦答话,她又补上一句:“不会是姐姐深闺寂寞,再外边养了个俊俏的小公子吧?毕竟啊,世子爷不怎么去姐姐屋里呢!”

沈知衡的黑眸猛地一沉,撑在桌上的手骨节泛白:“如意,你先出去!”

陆如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陆织锦一眼,不情不愿的起了身,穿好自己的衣裳,乖巧的出了门去。

沈知衡不喜欢逆着他的女人,她想成为世子正妃,自然会事事都顺着他。

陆织锦这个贱、人,总来打扰她的好事,她早晚要弄死这贱、人!

“这次又要多少?”书房里只剩下沈知衡和陆织锦后,沈知衡语气冰冷的问。

“五……五十两。”陆织锦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开口。

“五十两?”沈知衡讽笑了一声:“不错,陆织锦,你越来越有当妓子的觉悟了,还知道给自己加价了?真脏!”

陆织锦的眼眶顿时红了,泪水几乎要盈眶而出,但她死死的憋住了。

新婚夜,当她满脸期待的被沈知衡掀开盖头,他却满脸嫌恶的告诉她,娶她不过是为了上她,像上楼子里的妓子一样的上她。

“是,”她忍了所有的委屈和羞辱:“我觉得一月十两银太少了,陆如意那边一月千两银,我要五十两,也是应该?”陆如意不过是沈知衡的侍妾,却一月千两,她身为世子妃,要五十两很过分?

“应该?”沈知衡毫不吝啬他的讽刺:“如意是本世子的女人,你不过是本世子花钱上的妓,也有脸说应该?”

“果真是个贪婪又厚颜无耻的贱表子。”沈知衡疼的站起来,几个步子过来一把揪住了陆织锦的衣襟,将她拖到了桌子上:“那还等什么?表子想要钱,就该自觉的将自己脱光,躺在桌子上,分开了双腿等着本世子上!”

“让本世子满意了,钱就给你。”

第2章 你会后悔对我的残忍吗?

“好。”陆织锦只吐出一个字,就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

这样的羞辱早就有了很多次,多到她已经麻木了。

沈知衡知道她最在意尊严、骄傲和他的爱,所以他残忍的将这些全都撕碎,一次又一次……

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明知他恨她,却还是满心欢喜的与他成了亲,还给了他生了孩子。

而那个孩子,还等着她拿钱去请大夫救命。

她可以没了沈知衡的爱,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她乖乖的躺在了沈知衡的书桌上。

“把腿张开!”男人带着怒火的讽刺在耳边响起:“妓、子就是妓、子,都为了钱求着男人上你了,还装什么清纯和羞耻?”

“陆织锦,你父亲当年为了往上爬,害死我母亲,你为了钱,像母、狗一样的躺在这里任凭我上……”

没等沈知衡说完,陆织锦打断了他的话:“世子!我父亲没有害死你的母亲,你怎么羞辱我都可以,但我父亲已经过世了,请你尊重死人!”

“你还想让我尊重那个老畜、生?”沈知衡冷笑了一声,一巴掌打在陆织锦的脸上:“你们这种贪、婪、自私、恶毒的贱、人,也有资格跟本世子谈尊重?当年我母亲被敌国抓去做人质,可是你父亲亲手拿箭射死了她,你还敢跟我狡辩?是觉得本世子对你太好了吗?”

他掐住了她的脖子,将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各种满是羞辱的话像一根根的针,扎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她想起自己长达十年的痴恋,哪怕嫁给了他之后,从没有被他当成一个人对待,也傻傻的以为他终有一日会回头。

南国世子沈知衡,君子如玉,性子温和,府里面有那么多的女人,从侧妃到侍妾到美人,甚至连通、房丫头都能被他柔情以待。

就只有她,被他弃如敝履,被他残忍践踏。

整整五年了,她累了……

“知衡,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你以为的那些真相,都不是真的,你当如何?可……”

“会后悔对我做过的一切?”

陆织锦的声音很小,小的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可沈知衡却听见了,他的动作稍顿,随后,肆虐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陆织锦,别再试图辩解了,真相就是真相,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永远不会后悔对你做的一切!”

永远吗?

陆织锦的眼角滚下一滴泪,那双总是饱含深情的眼眸变的满是空洞。

“沈知衡,我想通了,我决定接受你的条件。”

第3章 我用死,换他活

“什么条件?”沈知衡稍稍有些疑惑。

每每面对陆织锦,他的理智就会全部消失,他一时想不起来陆织锦说的是什么。

“我去认罪,”陆织锦说:“承认谋害侯府夫人,去大理寺的水牢渡过我的余生!”

“但是我有要求,你要一次性给我五千两银子。”

她和沈知衡的那个孩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若是能好好的调养,才可健康长大,可惜她即便她舍了尊严和骄傲,任凭沈知衡和府里面的任何一个女人欺压践踏,每月也不过得十两银,母子俩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能好好养着那个孩儿?

这些年,她能饿一顿就饿一顿,将钱都留下来给孩子买补药,可孩子的身子却还是一日日的更糟糕,昨日,又晕在了地上……

去大理寺的水牢,就是个死,可若是她的死能换孩子活,她愿意!

她心里也还对沈知衡有最后一丝的念想——他恨她,可那孩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若她死了,他就会认那个孩子,好好的对待孩子了吧?

“五千两?陆织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这条贱命,也值五千两银子?”沈知衡以为陆织锦是要去替父认罪,谁知陆织锦却还提了要求。

他的母亲死的那么的惨,她替父认罪是在偿还,凭什么还提要求?

可她为了钱,还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难道,果真是在外边养了人?

这么一想,沈知衡一把将陆织锦拉起来,扔到了地上:“好!本世子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就是五千两,对本世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你想要这个钱,就得付出代价!”

“你就这样从本世子的书房爬出院子去,一边爬,一边告诉所有人,你陆织锦就是一条肮脏下、贱的母、狗!”

陆织锦终于忍不住瞪大了双眸,声音颤抖:“知衡,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竟然要她不挂一丝的爬出院子?院里面,那么多的侍卫和下人……

“别叫本世子的名字,”沈知衡怒吼:“你不配!”

“不想光着爬出去?觉得羞耻?你这种贱东西,也配有羞辱?想想五千两!”

陆织锦的牙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咬出了血来,五千两,孩子活……

“好,我爬!”落下了这个决定,也就是这么一念之间,她忽然就真的相通了,将她对他所有的爱悉数收了回去,只抬起头,望着已经穿好衣服的他:“可是世子果真想好了吗?我与世子,成亲五年,便是你嫌恶我,对我有恨,可我亦不曾做过半点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今日若是果真让我这样做了,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

沈知衡皱了一下眉头,心里腾起一股子烦躁的感觉,但很快将这感觉强压了下去,他匆匆返回书桌,提笔写了一封休书,扔到了陆织锦的脚边:“拿好!今日过后,你再不是我沈知衡的妻。”

再不是他的妻?呵,这五年来,他何曾有一次将她当成了他的妻?

“劳烦世子开个门,我这就……爬出去!”陆织锦的情绪平静,平静的像是再不会有一丝的波澜……

第4章 为了钱,做最耻辱的事

沈知衡打开了书房的门,对外喊了一句:“去请大理寺卿,就说本世子这里有个罪人要入狱!”

如此的,迫不及待。

陆织锦低下了身子,匍匐在地上,却忽然笑了一声。

没有痛,也没有爱,不过是在自嘲这十年的不值得。

膝盖触底,她一点点的往前爬,爬到沈知衡脚边的时候,便已经将自己的暴露在了外面那么多人的视线中。

“世子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五千两银子。”

很轻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竟像是化成了一把尖锐的刀,将沈知衡划的鲜血淋漓。

钱钱钱,这个贱、人就只知道钱吗?

她若是肯求他一声,他会……放过她吗?

不会!

她就是个罪人,只配这样被作践!

陆如意就站在门房的门口,将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见陆织锦果真爬了出来,她满脸得意的抬高的声音:“都来看看,世子爷今日请诸如看大戏了。”

院里的人,纷纷将视线落了过来。

陆织锦的脸色一白,但没有停下。

爬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落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也彻底的坠入了黑暗与肮、脏中。

“那……那不是世子妃吗?”

“什么世子妃,世子爷方才已经给了她休书了!”陆如意补上一句。

“听她说的是什么?说她是……一条肮、脏的狗?”

“这……这可真是污眼睛……”

“听说这个女人当初是用了手段爬上世子爷的床榻才成了世子妃的,我从前还不信,如今看来,这事情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没瞧见世子爷都站在门口看着的吗?”

“……世子爷这么对她,莫不是这女人出了墙,与别的男人……”

“八成是,不然怎么会说自己是任人糟践的妓?是肮脏无耻的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人,世子爷休了她,让她像狗一样在地上爬都是轻的,我看就该将她千刀万剐送进地狱……”

周围的话,一句一句,像一张布满了棘刺的网罩在陆织锦的身上,让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她不能,她已经在地狱里,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不知是谁开的头,捡起院里的石子扔到了她的身上,疼的她痛呼一声,瘦弱的肌肤上起了一大块的青紫。

可她却继续往前爬,沈知衡也没管。

于是,院里的侍卫,世子府婆子、丫鬟、下人,还有得知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沈知衡的那些女人,将各种石头、树枝、臭鸡蛋、烂菜叶全都扔到了陆织锦的身上,将她砸的伤痕累累,满身污、秽,也好几次将她打的趴在地上。

她还在爬,一点点的靠近院门。

沈知衡站在那里,无人知道陆织锦每一次被打趴下,他的心就会颤抖的疼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疼,明明他是那样的厌恶陆织锦,仇恨陆织锦,可当她真的卑贱到了泥巴里,他却难受的几乎不能呼吸。

她怎么就这么能忍?忍了五年的羞辱和践踏,如今连这种事情都忍了。

她果真只是为了钱吗?

大理寺卿顾晚舟就住在隔壁,今日刚巧在家,来的也快,可当他瞧见这么一幕,也有些恼火,忙脱了自己的外袍,上前盖在了陆织锦的身上:“你……你这又是何苦?”

关于沈家和陆家的恩怨,他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陆织锦,你怎么这么的傻?怎么能做这么……羞耻的事情?”

第5章 祝君福寿绵长,悔无归路

陆织锦没有抬头,却抓紧了身上的衣袍,忽然以头扣地。

“咚!”“咚!”“咚!”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那过于响亮的声音让顾晚舟愣住了,也让院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织锦谢过顾大人赠衣之恩,自父亲死后,大人乃是这世上唯一给了陆织锦善意的人,可惜陆织锦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陆织锦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定报答大人今日大恩大德!”

唯一的善意。

就这个几个字,却如巨石一般压在了沈知衡的心上。

陆织锦说的没错,可他……

他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说点什么,陆如意见状,忙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同时,抬高了音量讽讽刺起了陆织锦。

“姐姐果真是个有本事的,都已经被世子爷休弃了,还能得了陆大人的怜惜,也是陆大人不知情,不晓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若是……”

“你住嘴!”顾晚舟忽然怒了,冰冷的眼刀子射向陆如意:“天还没黑,本官的眼睛也没瞎,瞧得清楚谁出淤泥而不染,谁又毒如蛇蝎!”他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大理寺卿,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便是连沈知衡亦要让他三分,一个卑鄙无耻的侍妾?呵!

陆织锦没说话,她继续往前爬,爬到院门口才停下来。

她太痛了,头上带着血,晕的厉害,就借着院门站了起来,将脊背挺直。

“世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五千两白银,你该给我了。”

沈知衡满脸黑沉的盯着陆织锦头上的血污,以及,那双过于明亮,但对他再去一丝怯弱和爱恋的眼睛,咬牙:“好,我给。”

“来人,去取五千两白银,给世子妃……给陆织锦送过去。”

“听到了吗?顾大人,”陆如意讽笑着说:“陆织锦就是为了钱。”

顾晚舟转过头,有些震惊的看向陆织锦。

“是!我就是为了钱,才做这种肮、脏的事情,”陆织锦说:“但这个钱,世子不必给我,我今日就去大理寺认罪,这五千两白银,我是替我的孩儿争来的。”

“怀他的时候,世子恨我入骨,将我关在小院里,连馊了的饭菜都不肯施舍一口,这孩子在娘胎里没养好,生下来就弱,这些年,世子每月只给我十两银,除了买补药,留给我和孩子生活的钱,不到一两,而我出院门,出府门,都还要拿钱打赏府里面的下人和门房……

我以为只要我一日只吃一顿,省一些,再省一些,就能将孩子养大。

是我错了,我的孩子宝儿,上月晕倒了三次,昨日里又倒在了地板上,他才四岁,不该与我一起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这五千两白银,是我给孩子请大夫的,是给我的孩子吃饭的,我死之后,还请世子将每一文钱都用在孩子的身上,否则,我陆织锦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沈知衡!”

“至于我和你之间,沈知衡,我十四岁爱上你,到今年二十四岁,整整十年,可你一句我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就能将我践踏到泥巴里,不过,也就是仗着我爱你,今日你休书一封,赐我满身鲜血,一身肮脏,我便将对你的情爱,全部收回,从今往后,我祝世子岁岁年年,笑口常开,百子千孙,福寿绵长,也愿与世子黄泉地狱,永不复见!”

第6章 她认罪,就是死

最后一个字音落,陆织锦终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却是含泪一笑,解脱般由着自己往地上倒。

她已经三日没有吃东西,早就扛不住了……

顾晚舟见状,忙转身将她抱住了。

“世子爷可真有本事,上一辈人的恩怨偏生要报复在这么一个一心爱你的女人身上,倒是快意了了,当年陆织锦嫁你,整个将军府的金银细帛,加上圣上赐婚的那万两黄金,都做了嫁妆入了世子府,世子却每月只给她十两银,连饭都不给自己的妻儿吃,如此狠毒之心,怕是连虎狼都不及了。”

陆织锦太瘦了,瘦的他抱着她,竟像是感觉不到一点重要似的,明明还隔着衣裳与皮肉,她的骨头却硌了他的手。

“顾晚舟!”沈知衡勃然大怒:“你没资格再这里置喙本世子与这贱、人之间的事情,本世子永远都不会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更何况这一切都是这贱、人自愿的,谁让她自甘下贱觊觎本世子?”

“本世子喊你过来,你让你给这贱、人定罪的,她要替父认罪,替我娘赎罪!”

“是啊,都是她自愿的,”顾晚舟勾了勾嘴角,讽刺的意味那么的明显:“自愿爱上将她送入地狱的魔鬼!”

“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陆如意又跳出来说:“你抱着陆织锦不放手,莫不是果真对陆织锦动了心?莫要忘了,她不过是个被人看、光了的贱、货,她要认罪,你身为大理寺卿,难道还想徇私不成?”

“若她认,我自会按照南国律法给她定罪,若她不认,我亦不可能屈打成招。”顾晚舟冷笑一声,抱着陆织锦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我也祝世子永远莫要知道某些真相,否则世子此生都将良心不安,悔无归路!”

真相?还能有什么真相?

沈知衡死死的盯着陆织锦露在顾晚舟怀抱外的手,那手,还在往下滴着血,可她人都晕过去了,五指却死死的捏着那封他给的休书,任由着那鲜红的血,将那休书染红,而后,随着顾晚舟每走一步,休书上的血,就一滴一滴的,滴出她离开的路……

顾晚舟已经带着陆织锦离开了,院里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还被面前的这一场悲剧深深的震撼着。

一个痴情到可以忍了所有的委屈和羞辱,却只因为父母辈的恩怨就被送进了地狱里的女人,她可不就是一场血淋淋的悲剧?

若她果真认罪,大理侍卿的水牢,就是将她的尸体都泡的发白了,也不会有人敛骨……

沈知衡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忽然转身,猛地一拳在了墙上,血从他破了皮的地方渗出来。

“世子爷流血了,”陆如意过来拉沈知衡:“世子爷快进屋,我给世子包扎……”

“滚!”沈知衡却一把将陆如意推开,一步跨过了门槛,“砰”的一声将门甩上。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彻底的报复了陆织锦,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的心,有些痛……

悔无归路?通向陆织锦的那条路,也算是归路?

不!他永不后悔!

第7章 杀人偿命,可她不要命

大理寺。

“我有罪,我谋杀夫家生母,罪大恶极,请顾大人给我定罪,判我入水牢,非死不能出!”

陆织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顾晚舟的公堂里,身上的污、物被人清洗干净,伤口还抹了药,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她知道这都是顾晚舟的意思,她很感谢顾晚舟为她做的一切,但也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今生今世,顾晚舟的恩情,她无以为报。

心都死了,这副早就肮脏的躯壳,又算得了什么?

她如今求的,也不过一死……

是以,她毫不犹豫的跪在了顾晚舟的面前,请他给她定罪。

“陆织锦,你若不想认罪,没人能强迫你。”顾晚舟满眼心疼的望着陆织锦:“这里就只你我两人,其实我知道侯府夫人的死,是……”

“顾大人,我有罪!我认罪!”陆织锦打断顾晚舟的话。

沉默了一下,她又补上一句:“顾大人是天子近臣,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不必为了我这么一个肮、脏下、贱的将死之人,赔上前途,不值得。”

顾晚舟捏着卷宗的手顿时有些僵硬,陆织锦就算是一心求死却还对这世上的人充满了善意,她怎么就该沦落地狱?

他一狠心,咬牙说:“陆织锦,你想死,在这大理寺,本官不是不可以成全你,可你难道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吗?”

“你可知,你昏迷了七日,而你的孩子宝儿早在你离开侯府的那一日晚上,就被陆如意毒杀,将尸体都扔进了护城河里?”

陆织锦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顾晚舟望着她:“就是你听到这样,我已经查了几日,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可惜,还没有拿到证据。”

“……为……为什么?”陆织锦的身体猛地颤抖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忘了该怎么反应。

“陆如意有身孕了,沈知衡请圣上赐婚让她做了世子妃,宝儿的存在,拦了她孩儿的路。”

“但我查到,她所谓的身孕,是假的,大抵也只是想提前替自己的孩儿扫清楚障碍。”

“障碍?”陆织锦猛地站起来,眼里一片血红:“我的宝儿成了她的障碍?”

“我的孩儿是孩儿,我的孩儿就不是?”

她忽然平静下来,平静的像极了一个正常的人,语气却冷得像是从地狱里而来:“顾大人,给我一把刀!”

“不行!杀人偿命。”

陆织锦转身就往外面跑,杀人偿命?她早就不要这条烂命了!

顾晚舟慌了,忙起了身去追。

他只是想用这事情刺激陆织锦,不想让她就这么放弃了自己,谁知她竟然想杀人?

陆织锦跑的太快了,等顾晚舟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而他被自己的属下拦住了:“大人,圣上来了,请您去接驾。”

顾晚舟只能收住了脚步,对属下说:“快去把陆织锦追回来。”

“罪犯跑了?”属下诧异,何时见过罪犯从大人的手里跑掉?

“她不是罪犯!”顾晚舟脸色一沉:“去追,将人好生带回来,莫伤了她。”

从他的公堂到大理寺的正门是有一段距离的,顾晚舟以为自己的属下能将人追回来,才放心的转去接驾,可他没想到,陆织锦往前跑了一段路后担心自己会被追上,转身,跑去了后门……

第8章 骗你?你问天问地问良心

不过短短七日,侯府张灯结彩,要迎新世子妃。

陆如意一身大红的喜服,被沈知衡牵下花轿的时候,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五年了,她终于从一个侍妾成为世子妃了,只要完成了大礼,她就是侯府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她没有瞧见,牵着他的沈知衡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这样铺天盖地的红,五年前有过一次,他以为再多一次,没什么不同,可他却一丝丝的情绪都没有,那个女人去了大理寺七日了,她……

黑眸一沉,他怎么会想起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就在这时,观礼的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身素衣的陆织锦,她手里捏着一把从街边买过来的匕首,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沈知衡,陆如意,你们还我孩儿命来!”

她来的快,然侯府今日大喜,本也是戒备森严,才冲到半路,就被侯府的侍卫拦住了。

“陆织锦!”沈知衡看清了来人,松开陆如意的手就来到了侍卫的面前:“你不是在大理寺的水牢?你说了要去认罪的,只是骗我?”

“骗你?”陆织锦忽然笑了起来,那笑里满是绝望的悲哀:“我问天问地问良心,都没有骗过你沈知衡,你恨我,我忍了,你羞辱我,我忍了,你践踏我,我忍了,就算是你为了泄愤,要我脱光了像狗一样的在地上爬,我还是忍了,可我去大理寺认罪,是相信你到底会善待我的孩子。

可是你做了什么?你纵容陆如意给我的宝儿下毒,害死了我的宝儿,还把宝儿的尸体扔进护城河!沈知衡,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沈知衡,你今日要么让我杀了陆如意偿命,要么,我们就同归于尽!”

陆如意的心里一慌,她做的事情,陆织锦怎么会知道?

不行,绝不能让沈知衡相信了陆织锦的话。

她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扯下来,快步来到沈知衡的身边:“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没错,你的孩子是失踪了,可那是你自己院里的丫头没看好,你怎么能怪到我和世子的身上,我看你不是疯了,就是想找借口脱罪!”

沈知衡听到陆如意这么说,马上冷了脸色:“陆织锦,孩子我会去找,你马上滚回大理寺去替父认罪,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哈哈哈,沈知衡,你说你要让我不知好死?”陆织锦一声一声,泣血嘶吼:“我倒是要看看,你沈知衡还能让我陆织锦怎么不知好死?”

“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所以你要报复我这个仇人的女儿,可是你真的有认真去查过真相吗?就算没有,你恨我,你报复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啊,你怎么能让人对孩子下毒手?宝儿,他不过四岁,他还是个孩子,你到底是凭什么让他尸骨无存,就凭你卑鄙无耻,阴狠毒辣吗?”

“替父认罪?我父亲是南国的战神将军,十三岁上战场,为南国立下汗马功劳,头颅和热血都留在了战场上,只回来一具残尸,他无罪,我又凭什么要替他认罪?”

“但我的确要认罪,爱你十年,是我此生最大的罪,若是要我为此付出代价……沈知衡,千刀万剐够不够?”

陆织锦知道自己不可能杀了陆如意了,早就舍了最后一丝丝的希望,她的父亲死了,她的孩子死了,这世上所有爱她的人死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她毫不犹豫,一刀子捅进了自己的肚腹,拔出来,滚烫的血飞溅而出,溅到了沈知衡的手上。

第9章 我在地狱里等你

“沈知衡,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何必去大理寺的水牢,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只要,你能把我的宝儿还给我!”

还没等沈知衡反应过来,又一刀,捅了进去,陆织锦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知衡和陆如意:“来啊,不就是要杀了我?我直接帮你们动手!”

第三刀,她划在了地上的脸上,一刀下去,血肉割开,可见森森白骨,旁边一些贵妇千金都吓的惨白了脸色,晕过去好几个。

“沈知衡,你不是说最讨厌看到我这张仇人的脸吗?你看,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看到了。”

她迅速的几刀,彻底将一张如画容颜毁的血肉模糊,却还在问:“满意吗?沈知衡,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他那么小,身子那么弱,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他会害怕的……”

“陆织锦,你够了,你就是个疯子!”陆如意有些怕了,她没想到孩子的死会让陆织锦变成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是,我就是疯了,我是被你们给逼疯了!”陆织锦又笑了起来,满脸是血的笑,带着地狱般的阴森恐怖:“侯府夫人是公主,死了丈夫,却爱上敌国亲王,于是有皇帝做局,让她诈死,去敌国做王妃,而我父忠君为国,却要背负箭杀公主的骂名,明明是有功之臣,马革裹尸还,却被沈知衡逼得连块墓碑都没有。

我陆织锦,痴恋沈知衡十年,却被践踏的连畜、生都不如,我舍下所有的委屈和羞辱,放弃我这条烂命,却连我唯一的孩儿都保不住……可我们明明没有犯过任何的错,却凭什么肮、脏下、贱的活?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给过我们半点公平吗?

疯了,疯了又如何,时至今日,我陆织锦还怕得罪什么人吗?

我们全都活在了地狱里,你沈知衡和陆如意却凭什么踩着我们的尸骨成亲?想从此荣华富贵,幸福安稳?你们做梦!”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记住,我父不欠你们的,我不欠你们,我孩儿不欠你们,但南国百姓欠我们,不该忘记这盛世安稳,是我父用鲜血和命换来的;南国君王欠我们,不该为一己之私,让重臣背罪,死不瞑目;你沈知衡欠我们的,不该辱我亡父,残害我身,毒杀我子!

血海深仇,你沈知衡没有,但我陆织锦有,我陆织锦就算是死了,也会找你们讨还!”

她攥紧了手里的刀子,指天大骂:“老天爷,你若还有眼睛,就让我化身为魔,终有一日,嚼碎他们的骨,喝干他们的血,就让我永生永世,永堕修罗,换他们日夜煎熬,寝食难安!”

最后一个字音落,陆织锦将带血的刀子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一身鲜血,满目狰狞,嘴里也涌出大量血来,嘴角却绽放一抹绝美冰冷的笑:“沈知衡,我就在地狱里等……等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