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BOF
经过几个月的封锁之后，全球模特业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但广告公司正面临推广预算削减、品牌纷纷取消时装秀、数字化也对这个行业造成了颠覆，模特业适应新现实的速度够快吗？
英国伦敦——现在，在任何行业开展业务都面临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前景。如果你的潜在客户是受到疫情沉重打击的时尚品牌，再也负担不起模特，用来拍摄那些华而不实的广告宣传、制作时装秀，那么影响就更大了。
但这并没有阻止Amber Alston和Tyler Stafford在7月13日创办Hyphenate Management，这是一家总部位于纽约的模特经纪公司，旗下拥有6名模特。
即使像 Hyphenate 这样年轻的企业也不得不背离它最初的愿景。Stafford说: “我们决定将自己宣传成更适合远程内容制作的公司。当我们开始建立自己的网络时，我们想‘我们不仅要关注纽约市内的情况，还要联系其他那些按照过去情况不会考虑我们的客户。’”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两位创始人在谷歌和 Instagram上购买了广告位，将目标定位为分布在美国各地的潜在客户。
随着一些时装周定于9月份回归，一些重要的时尚市场逐渐摆脱封锁，人们很容易以为，模特业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现在正在复苏，相对不那么受影响。然而，过去几个月的疫情将对模特业产生长远的影响，迫使其进一步调整。
情况会变得多糟？
模特业的健康状况取决于时尚品牌、零售商和媒体的财务健康状况，所有这些企业都受到了疫情的严重打击，正准备迎接缓慢的复苏。
IBISWorld最近的一份报告估计，仅2020年一年，美国模特经纪行业的收入就将下降7.5%至15.3亿美元，几乎是2009年经济衰退最严重时该行业收缩的两倍。企业利润和广告总支出预计将分别收缩25.1% 和18.3% ，这两项支出对企业分配模特预算有很大影响。
由BoF和麦肯锡公司共同推出的《2020全球时尚业态报告-新冠疫情更新版》预测，疫情将导致“大规模的合并浪潮、并购活动和破产”。模特经纪公司也不大可能躲过这一劫。
纽约 Hand Baldachin Associates 律师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时尚业律师 Douglas Hand 表示: “由于这是一个非常分散的行业，一些规模较小的经纪公司很容易受到疫情带来的业务低迷的影响。有自己的角儿和模特的公司 ，虽然仍可以产生收入，但这场疫情暴露出它们的资本是多么薄弱。这很可能使其投入规模更大的机构的怀抱。”
据 IBISWorld 估计，IMG Models经纪公司是一家全球性机构，代理着 Gigi和Bella Hadid姐妹、 Joan Smalls 和 Gisele Bündchen 等家喻户晓的超模，在美国占的市场份额最大，其次是Wilhelmina International、 Elite World 和Ford Models公司，但没有一家的规模超过彼此。事实上，绝大多数经纪机构都是小企业，平均员工人数只有两人。
无论规模大小、随着模特工作的枯竭，大多数机构一直在实施削减成本的措施，行业预计这种情况将持续到2020年剩余时间。IMG Models公司总裁Ivan Bart表示: “最大的成本节约措施之一是，我们不再使用报销了。”
在世界各地，一些较小的模特机构，疫情造成的财务影响更为严重。总部位于伦敦的 AMCK 公司在封城期间，除了两名员工外，其余员工全部休假，而位于中国广州的 MNG 公司则考虑裁员，因为模特公寓和办公室租金等高额管理费用太高，几乎无法重新谈判。
大多数业内专家一致认为，在未来6至12个月内，模特行业将不得不采取更多紧缩措施来维持生存。
模特市场的问题：欠钱
每一个模特经纪公司都有一个脆弱的资产负债表，无数的模特本身也在感受到这场疫情带来的财政压力。即使她们得到了工作，由于担心更多的时尚和零售客户会成为这场危机的受害者，她们依然有着深刻的不安全感。
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市的模特Rachel Finninger说：“当你做一份工作时，你必须意识到，即使这家公司现在正在雇佣你，但六周后他们可能会申请破产，你可能再也看不到那笔钱了。”自2009年入行以来，她一直为Dior、Off-White、Gucci和Calvin Klein等品牌走秀和拍摄广告。
目前，Finninger正对一名最近进入破产程序的客户提起诉讼，后者有一笔达5位数的款项尚未支付。她表示，最近其总共有3名客户申请了破产。“我只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再也见不到那笔钱了，”她说。
对有些人来说，即使在疫情爆发之前，模特也是一项不稳定的工作，客户常常推迟付款甚至不付款，从而给模特们造成经济上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经纪人、客户、造型师或摄影师以其他形式施加的虐待，她们被剥夺权力和被剥削的感觉更加严重。但是，后疫情时代会清算这些不满，还是仅仅迫使当权者在边缘地带进行修修补补呢？
Model Alliance创始人兼执行董事Sara Ziff表示: “所有这些问题...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关切，但我认为，今天的问题更加紧迫。疫情已经开启了对各机构对其年轻模特的控制、签证状况、财务透明度和及时支付等问题的究责。”
今年3月20日至4月1日，Model Alliance和康奈尔大学工人协会对212名模特进行了一项调查，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她们没有足够的钱来满足基本需求，51% 的受访者担心如果其在未来三个月无法找到工作，将无法维持生计。超过一半的人说客户欠钱，49% 的人说经纪公司欠钱，而超过三分之一的人说客户和经纪公司都欠她们钱。
这个行业正迅速失去其光鲜的光环，并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疫情还加剧了模特业的进入壁垒。与此同时，模特经纪公司也面临着自身的财务和生存威胁。
经纪公司如何学会转型
2021春夏男装月是疫情下最大的受害者之一，最初定于今年6月举行。对于专门代理男模的 AMCK Models公司来说，这给其带来了重大的挑战。
AMCK的创始人 Aicha McKenzie 说: “地毯真的从我们脚下被撕开了。”这间公司还代理舞蹈演员和编舞，在整个行业中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表示，为了更好地适应这种情况，各个部门一直在“更加协调地工作” ，各个部门之间可以进行人才交流，比如其相对较新的健康养生经纪公司 AMCK Fit。
AMCK 并不是疫情期间唯一将业务多样化的机构。例如，上海的火石文化公司有一个独立的项目部，负责举办活动，该部门迅速进行调整和上海时装周的线上版本展开合作。这似乎也给了模特经纪公司更大的影响力，让它们在机会寥寥无几的时候，将自己的人才推荐给客户。
在2014年被代理机构 WME 收购后，IMG Models公司对业界的跨界人士并不陌生，在隔离期间，这间机构成为了内容出版商，通过其社交媒体渠道推出了七个新项目。其中包括 YouTube 上的“模特日志”(Model Logs)系列、由模特策划的 Spotify 音乐播放列表、 Instagram 直播“接管”，以及由其总裁Ivan Bart主持的名为“模特与一餐”(Model and a Meal)的系列视频。Bart在视频中一边烹饪，一边对 IMG 的一名模特进行访问。
然而，许多模特经纪公司不太可能从此类活动中赚钱。更重要的是，很少有机构拥有 IMG 这样一家拥有数百万美元资产和数十亿美元母集团的公司所拥有的财务保障。
改革和颠覆的时机已经成熟？
人才搜寻（或称为“星探”）是一项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的工作，往往取决于国际旅行的情况，而如今疫情对差旅的限制和经济影响，让这项工作更加举步维艰。
时尚业前途未卜，在隔离期间，一些经纪公司不愿投资于新人才。业界现在的担忧是，未来几个月，情况将受到更大影响，因为一旦经济恶化，各机构被迫在星探业务上缩减投资。
“老实说，我们正在对现有模特进行投资，” Elite Model World 的联席首席执行官Chris Gay说。 这间公司是包括 Elite Model Management 和Society Management在内的一些机构的母公司。他表示：“这些人才已经成功了，也有故事... ... 她们的职业生涯会更长。”
因此，他补充说：“我们正在缩小星探和人才开发的业务。”
相反，IMG Models公司正全力推进其星探计划。其总裁Ivan Bart表示: “我们实际上在星探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因为我们公司的演变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新一代的人才和面孔。”该机构将其 weloveyourgenes 活动从 Instagram 转移到了诸如 TikTok和Twitch 这样的新平台上，仅通过 TikTok，IMG就已经签下了超过25个新面孔。
然而，如果苦苦挣扎的客户愿意冒险，通过物色新面孔、绕过经纪公司直接签约模特，那么像 Instagram和 TikTok这样的平台也可能对模特经纪公司构成威胁。
疫情造成的持续经济损失迫使企业采用更精简的模式，并尽可能多地削减外部成本，这暴露了时尚——这一复杂行业的低效率，时尚行业在整个过程中有着很多守门人，因此，打破这种局面的时机已经成熟。
Claudia Wagner表示，自从封锁开始以来，高端品牌越来越多地与她的公司 Ubooker 接洽。 Ubooker是一款应用程序，可以让客户直接预订模特，而不需要通过经纪公司。Wagner声称，一位客户估计通过使用像 Ubooker 这样的服务，每天能节省400至600美元，“但他们直到现在才使用，因为它真的不是必需品。”
本土模特迎来机会
疫情和相关的国际旅行限制至少暂时改变了模特业环球旅行的性质。但有些人认为，这也是一个模特经纪公司重新评估其优先事项的机会，在未来能够更好地利用本土的模特。
在某些市场上，这可能标志着一种持久的文化转变。中国目前对国际游客进行自我隔离限制，有可能促使以前不情愿使用本地模特的品牌为自己的广告活动转变做法。中国、日本、韩国和亚洲等其他地方的消费者与本土模特代言的品牌有着复杂的关系，后者往往会用欧洲白人面孔来代替本土模特。
上海火石文化公司的海外部总监Lizzie Chen表示: “目前，国内模特的机会肯定更多了。”她提到了外模来中国所受到的旅行限制。“我认为，一些原本应该在欧洲或美国进行的项目都搬到了上海。”
“一些客户说，‘让我们转向亚洲女孩吧’ ... ... 但有些客户太喜欢外国女孩了，她们一点都没变，” MNG 国际部负责人Xiao Weijie表示。
“不过，说到底，最大的问题还是她们能在模特上投入多少资金？中国的客户认为，‘如果我们投资在模特上，那她们必须是超模... ... 如果她们在国外制造不出这种水花，那么她们就不值这个钱。”
多才多艺的模特才能脱颖而出
与时尚界的许多领域一样，疫情加速了模特界已经在进行的变革，模特和网红之间的模糊界限就是一例。
“网红是内容创造者，现在客户正在寻找内容创造者，”Finninger说。她建议投资一个好的摄像头和打光灯，或者找创意伙伴或室友帮忙。
Qvsta 是一家帮助选角导演和客户与模特经纪公司进行匹配的在线服务公司，它通过“谁能拍”（Who Can Shoot）服务帮助推动了这种转变。“谁能拍”是一个免费使用的平台，让模特们向潜在客户展示自己的摄影技巧、可用相机的类型以及上镜的公寓背景。
该平台迄今已有约300位模特注册，在旅游限制的情况下仍十分有用，但 Qvsta 的创始人Ludwig Henne认为，模特自己在家拍摄的趋势还将持续一段时间。他表示: “我认为，实际上，整个制作流程将变得更加灵活，分布在不同的地点，而不是由工作室地点主导。“
模特向网红的转变也可能带来与品牌更多的合作，而不只是一次性的预订。“我认为事情的真相是，品牌将与模特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 Elite Model World 的Gay表示。他以Adut Akech与Valentino的合作，以及Josephine Skriver与美宝莲的长期合作为例。
一些机构正试图鼓励其签约的模特提高技能，变得多才多艺，从而为其职业生涯注入新的活力。在这个新时代，实际上行业应该鼓励兼职，人才应该花时间来提升业余爱好。
例如，许多 IMG 旗下的模特在封锁期间转向了内容创作，Nadine Leopold 主持了一档播客、Georgia Fowler 推出了一个网站，专门介绍她最喜欢的时尚和生活方式产品。Grace Mahary是一名合格的侍酒师，她与厨师兼模特Roze Traore合作推出了一系列烹饪节目，名为“无懈可击的味道”（Impeccable Taste）。
尽管时装业已经走出了封锁期，但拍摄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品牌所要寻找的模特和技能。
Elite Model World的Gay说: “有太多的过程需要你去做，去确保这些模特能够表演，不仅能上镜，还能上电视，要能说会道。”
火石文化的Lizzie Chen 讲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强调了像短视频和直播电商等媒介的重要性。她表示: “如今中国的客户要求模特们善于通过语言而不仅仅是通过造型，来谈论和介绍品牌和产品。”
人们都在谈论疫情将加速时尚变革，尽管这种变革已经发生，但却姗姗来迟。模特行业也不例外。然而，随着实体的、高生产价值的时装秀即将回归，有迹象表明，时尚体系对从根本上改变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认为这给我们关注的焦点注入了活力，” IMG 的Bart在谈到这段强迫自省、创造性、以社交媒体主导的项目时说：“尽管我确实相信，我们会回到更传统的时装秀和时尚摄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