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2月24日，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派遣坦克进入乌克兰，将战争带回了欧洲。
人们对克里姆林宫的阴暗运作和普京的精神状态知之甚少——对他的公民来说，他既是“老人”，也是俄罗斯的象征。对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同僚来说，他提供了一种抓住权力和财富不放的手段。
在本周的乌克兰直播博客中，我们向专家们提出了关于俄罗斯总统动机的问题。
他们是这么说的。
第一部分:普京的早年生活对他的职业生涯有何影响?
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在战后列宁格勒(现在被称为圣彼得堡)的废墟中长大，从小就和街头帮派混在一起。
他的童年经历“相对粗糙”，让他“不断寻找安全”，意识到“生活实际上有多危险和不稳定”，马克·加莱奥蒂(Mark Galeotti)说。马克·加莱奥蒂是马亚克情报机构的首席主任，也是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RUSI)的高级副研究员。
离开后，他想加入“城里最大的黑帮”，所以在大学毕业后，他加入了克格勃——当时苏联的安全机构。
《普京:他的生活与时代》一书的作者、记者菲利普·肖特也将年轻的普京描述为“有点容易被人带走”和“年轻的流氓”——尽管“不像他后来说的那么严重”。
肖特说，即使在年轻的时候，他也会守口如瓶，“从不过多透露自己或自己的想法”——这些特质一直延续到了他的总统任期。
“他实际上非常聪明，他对果戈理(Gogol)等难懂的俄罗斯作家的理解让同学们感到惊讶，”作者说。
此外，他还有“疯狂冒险”的倾向。
肖特表示:“当他长大后，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以极其谨慎的态度作为补偿。”
但当然，也有一些重大的例外——尤其是乌克兰战争，他现在“亲自投入”了这场战争。
第二部分:苏联是如何解体的对普京有什么影响?
苏联由包括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在内的15个共和国组成，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占据了地球陆地面积的近六分之一。
当它在1991年垮台并解散时，对生活在其统治下的人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大多数国家的人都没有经历过。从成为拥有巨大政治和地缘政治影响力的超级大国的一部分，到突然发现自己是俄罗斯的一部分，”肖特表示。
他说，对俄罗斯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从小接受的许多假设现在都被认为是错误的。
他说:“那是一段极其艰难的时期，他们不得不在上世纪90年代经历一段非常可怕的时期。
亨利·杰克逊协会的创始人兼执行董事艾伦·门多萨博士说，这“显然对(普京)影响很大”。
他说:“我不确定普京是否一定是共产主义的信徒，但他是这个体制的信徒，这一点很明显。”
门多萨博士说，普京很可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克格勃，但他的抱负可能会“支离破碎”。
他看到了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混乱”，在过去的20年里，他一直在努力恢复“失落的帝国”。
门多萨博士补充说，普京长期以来的俄罗斯民族主义和帝国主义意识——反映在他认为乌克兰人不是“真正的人”——可以追溯到“失去的苏联的创伤”。
第三部分:为什么普京如此害怕被暗杀?
不断有报道称普京害怕被暗杀——很难说有多少是偏执狂，有多少是有根据的。
门多萨博士说:“我认为，一旦你像普京那样掌权多年，你的自然状态就是偏执。”
他补充说:“你可以看到，在任何给定的时间里，你都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他)与距离极远的人见面。显然有一种感觉，人们想要抓住他——这在他的脑海里，非常明显。
“有些人可能想要抓他。在上位25年后，你确实会在这条路上树敌无数——但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想象出来的。”
埃克塞特大学(University of Exeter)的全球政治专家戴维?刘易斯(David Lewis)教授认为，历史可以追溯到更远的地方。
“普京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这可能源于他在克格勃的背景和他在苏联解体中的经历，”他说。
这位俄罗斯总统认为，他的使命是“打破西方在国际政治中的主导地位，‘让俄罗斯再次伟大’”——因此，他认为西方安全部门、乌克兰情报机构和俄罗斯对手都在密谋反对他，这“不足为奇”。
加莱奥蒂说，这也可能是“在一个相当自相残杀的体系中成为绝对统治者的必然结果”。
普京鼓励他的各种下属相互竞争。我认为部分原因是他坦率地认为，这是自然秩序。”
第四部分:普京关心吗普通俄罗斯人怎么想?
加莱奥蒂认为，普京之所以在意俄罗斯民众对他的看法，有两个原因。
他表示，普京“显然在考虑他的历史遗产，以及未来几代人将如何铭记他”。
但从更务实的角度来看，“最成功的警察国家是那些被控制的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实际上最终支持剥削他们的政权的国家”。
他说，对俄罗斯人来说，有两个普京，这反映在他的支持率往往在80%左右，而他的信任度则接近30%。
那么为什么俄罗斯人会支持他们不信任的人呢?
“这是普京，俄罗斯的象征——这成为了一种代表……如果人们被问及是否支持普京，那就是你是否支持俄罗斯。
“还有普京这个政治家，一个人，我认为这反映在信任评级上。”
不过，加莱奥蒂表示，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普京的“保质期已经过去了”。
“我记得上次我在俄罗斯旅行，在我被禁赛之前，我偷听听到人们称他为‘老人’。”
前英国驻俄罗斯大使安德鲁·伍德爵士(Sir Andrew Wood)表示，俄罗斯人已经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冷漠。
“他们宁愿不去想它。这其实很典型。如果你回顾一下他们回顾斯大林时代和苏联时代的方式，就会发现他们宁愿不去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安德鲁爵士补充道:“所以(普京)把它描绘成一个胜利的时代，俄罗斯很伟大，他们在1945年赢得了战争，他们认为这绝对没问题。这证明了他们是伟大的人，但他们不考虑在集中营里被杀的人数，不考虑在战场上被杀的人数。他们不愿意去想这些，因为这太伤人了。”
第五部分:普京在克里姆林宫的亲密圈子是如何看待他的?
这可能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即使对那些研究俄罗斯多年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安德鲁爵士表示，普京的主要特点之一是“尽可能少地与人交谈”——这意味着克里姆林宫里的人很少，他身边的亲密圈子里的人就更少了。
最近担任英国驻莫斯科武官的约翰?福尔曼(John Foreman)表示，这个亲密的圈子将在一起生活25至30年。
他说，基于“个性、友谊和旧关系”，俄罗斯拥有“非常不同的权力性质”。
“这些决定是由过去一起上学、聊天或玩柔道等的小伙子们做出的。”
福尔曼继续说道:“他们都知道，他们依靠普京获得权力和财富。因此，当他们私下对普京有想法时，他们永远不会在公开场合表达这些想法，因为他们知道互相反对的后果，会被视为不忠诚。”
他说，他们不是“愚蠢的人”，他们知道战争正在发生什么，但“在这个阶段，他们已经计算出，与其冒险更换领导人，不如坚持自己认识的人”——这样做可能会失去职位，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刘易斯教授也认为，如果普京被赶下台，他的亲密圈子将“损失巨大”。
但他也认为，普京身边的许多人与他的世界观相同，有些人甚至持更极端的立场，认为西方是“敌对势力”，“利用乌克兰作为攻击俄罗斯的代理”。
安德鲁爵士认为，普京的小圈子现在只关注战争，通常构成政府的大多数机构现在都被废除了。
“一开始，他确实有一个政府。他确实有人能在经济方面给他出谋划策。”
但安德鲁爵士表示，俄罗斯各地拥有地方权力的人“都被有效地派出去了”，因此普京现在做出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他的信念”。
第六部分:为什么普京在称普里戈津为“叛徒”之后还要和他见面喝茶?
今年6月，由其创始人叶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领导的俄罗斯私人雇佣军组织瓦格纳(Wagner)对莫斯科军事领导人发动了一场短暂的叛乱。
不久之后，被普京称为“叛徒”的普里戈任被曝与普京一起喝茶。
上个月，他出席了俄罗斯和非洲领导人的峰会。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易斯教授说:“如果你把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比作一个黑手党组织，那么这次会晤就更有意义了。”
“这里没有法治，只有由普京作为教父人物促成的敌对团体之间的非正式协议。”
他说，对普京来说，通过斡旋达成一项“非正式协议”是有意义的，这样可以保住普里戈津的性命，保留一小支瓦格纳部队的完整，但将其置于克里姆林宫的控制之下，这样它就可以在非洲部分地区和其他地方听从莫斯科的命令。
作家兼记者肖特也认为，普京“仍然认为”普里戈津“可以发挥作用”，至少目前如此。
他说，当普京担任圣彼得堡副市长时，他“不得不对付像普里戈津这样的罪犯，他找到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找到了利用他们的方法”。
肖特补充说:“他作为总统建立的体制依赖于让一个派系对抗另一个派系，一个团体对抗另一个团体，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团体变得过于强大，从而真正威胁到中央权力。”
福尔曼表示，俄罗斯总统在叛乱发生时显得“不安”和“不安”。
但普里戈津与普京的会面就像军阀“在主人面前屈膝，乞求原谅，并宣誓效忠”。
不过，普里戈津的未来前景似乎仍悬而未决。
福尔曼表示:“他有强大的敌人，普里戈津。我认为，他中期会遇到的情况，与他短期会遇到的情况不同。”
刘易斯教授补充说:“无论如何，Prigozhin不应该太过放松。普京的职业生涯表明，他坚定地相信那句古老的格言:“复仇是一道最好趁冷的菜。”
第七部分:普京会在乌克兰问题上让步吗?
福尔曼表示，在500多天的战争中，“(普京)权力的神话已经被玷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让步。
“我仍然认为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使命中。我想他认为他的任务具有历史意义……这是他个人遗产的一部分，”他说。
福尔曼表示，俄罗斯总统将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他在乌克兰问题上失败，他个人将面临的后果，因此，“(俄罗斯)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国家财富和他们不会支付的人都没有成本。没有人公开反对，他在国内也没有人反对。”
福尔曼说，普京认为西方“完全软弱”，所以在他看来，只有俄罗斯在战场上被击败，莫斯科的军队才能撤离。
“我认为俄罗斯的唯一希望是乌克兰人设法把俄罗斯人赶出去，”他说，尽管这“今年看起来不太可能”。
门多萨博士是亨利·杰克逊协会的创始人和执行董事，他说普京也会意识到历史背景。
上一位以如此高的赌注进行赌博的苏联领导人是尼基塔·赫鲁晓夫(Nikita Khrushchev)，当时正值古巴导弹危机——美国和俄罗斯之间为期13天的摊牌被普遍认为是世界最接近核世界末日的时刻。
门多萨博士说，在那次危机中，人们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赫鲁晓夫能让步吗?”
“事实证明，他可以让步，但假释已经到期，当然，他后来被免职了。”
因此，普京可能会让步，但门多萨博士表示:“他会充分意识到与赫鲁晓夫的比较。”
他补充说:“普京一生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让步，然后在后果中幸存下来。”
第八部分:如果普京输掉乌克兰战争，他会怎么样?
值得记住的是，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占领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部分乌克兰领土。
虽然乌克兰的目标是重新夺回自那以来被俄罗斯占领的所有领土，而不仅仅是自2023年入侵以来被占领的地区，但军事分析人士认为，这将是非常难以实现的。
因此，很难说俄罗斯到底什么时候“输掉”这场战争。
“只有普京这么说，俄罗斯才会输掉这场战争。即使乌克兰军队对俄罗斯军队造成重大打击，迫使他们撤出大部分乌克兰领土，俄罗斯仍然可以在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继续战斗，并继续用导弹攻击乌克兰城市。”
“俄罗斯强大的宣传机器会试图把失败当作胜利来推销。”
肖特表示，如果莫斯科方面能够比2023年入侵之初拥有更多的东西，那么普京总统就能够宣布胜利。
他说，俄罗斯总统会利用这一点来反对支持乌克兰的西方国家，他会说:“他们所有人都进来支持乌克兰，但我们还是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东西。”他们没能阻止我们。”
但刘易斯教授表示，如果乌克兰设法保住2023年前的领土，普京的信誉将“严重受损”，俄罗斯的政治精英“可能会认为普京已经成为一个累赘，并寻求改变”。
“一个极右翼军国主义政权可能会出现，为俄罗斯的失败寻求报复，”他说。
但更有可能的是，普京将被他目前的亲信中的一个人取代，后者将寻求与西方达成协议，以结束战争。
“各种情况都在发生，包括一段不同派系争夺权力的混乱时期。”
最近担任英国驻莫斯科武官的福尔曼表示，普京“在疫情期间坐在自己的一个地堡里阅读历史”，他知道，在俄罗斯历史上，独裁者能够而且已经被取代。
“所以他很清楚，但他是否被允许退休到别墅(第二故乡)，或者他是否被杀害……俄罗斯的权力过渡通常与某种形式的血缘有关。”我认为他坚持下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不过，肖特认为，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俄罗斯军队完全被赶出乌克兰是极不可能的，因此普京的地位是“安全的”。